位於雲林虎尾的金億陽農場於2001年前創立,主人周昭陽透露心路歷程。
(以下Q是Selina;A是周昭陽。)
Q:你想賣蘑菇,但盤商卻先拿什麼東西給你?
A:我以前從來沒碰過那種東西,盤商給我的是漂白劑。看到那東西的外包裝上有公司名稱,於是我打電話去問,才知道那是不是食品用的漂白劑,而是工業用的吊白塊。
我嚇一大跳,心想,這種東西吃了不會馬上死,但是吃久了,卻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,而且又想到,一旦出事,責任是農場扛,不是盤商扛,有可能是我比較怕死,我自己不敢吃的東西,也不敢賣給別人吃。
Q:後來你怎麼辦?
A:我沒有照盤商教的去做,所以蘑菇賣不出去,陷入絕境。為了種菇,我早就將土地、房子等財產全部投進去了,我當時覺得很痛苦,那時已經做了最壞打算,萬一真的不行,全部收一收不要做了。
但是天無絕人之路,我的貴人、虎尾糖廠的廠長有一天帶金車公司的採購來農場參觀,我將自己的遭遇說給對方聽,也當場將盤商留下來的漂白劑,試驗一次給對方看。
盤商教的方法是,準備一桶水加漂白劑,然後將蘑菇放進去,而且一定要將蘑菇完全「溺斃」,「溺斃」後蘑菇很會吸水,重量會增加,盤商再拿去市場賣。
我和金車的人說,我的產量雖然不是很好,但光這樣的產量就已經沒有通路可以賣了,我有可能不種了。金車的人一直鼓勵我叫我不要放棄,他們對我說:「你要把你的東西去找那一小撮的人,你就賣那一小撮的人就好。你如果收起來很可惜,因為你的東西是安全的。」我沒想到的是,金車公司的人回去後,決定訂購我的磨菇。
可能是時來運轉,後來全聯的人也來參觀,我一樣將過程說給他們聽,他們聽了之後,也決定採購我的蘑菇,後來我也申請到產銷履歷認證。其實,一開始我擔心,是否消費者會嫌我的蘑菇不夠白,但沒想到放到賣場的架上後,消費者竟然可以接受。
Q:這樣算起來,你最痛苦的時候是2013年,那年剛好也是黑心油、食安風暴最嚴重的一年,或許你才有機會逆轉。
A:對,我現在回想起來,那時整個社會風氣都在變。我相信不是所有蘑菇農都這樣做,我也在猜,盤商會要求菇農漂白,可能是消費市場的壓力。我當初沒辦法接受使用工業用漂白劑,曾經問盤商說一定要這樣做嗎?難道你們賣的人不能教育消費者,蘑菇在生長破土、以及摘採過程一定都會沾到土,不可能純白無暇。
有一個盤商對我說:「台灣人只要東西漂亮就好,毒嘸要緊啦!」所以會發生這種為了追求好看又好賺而走偏鋒的事,算起來大環境也有問題。幸好2013年,食安風暴問題鬧得很兇,大家都開始注重食安。
Q:你說你是10年前入行,那原本你是做什麼?為何轉行?
A:我小時候很窮,國中沒畢業就要出來賺錢,開過卡車、貨車、怪手,做過運輸業、蓋廠房、資源回收,因此賺了一些錢,反正只要能賺錢的事,我都想辦法去學去做,但違背良心的事我絕對不做。
大約10年前,讀國小的兒子下課,我去接他,在路上,看見農夫正在放火燒稻草,黑煙濃霧造成空氣污染、影響用路視線,兒子不停地跟我說:「學校老師說要做環保做地球!」我的事業本來就有一部分是和環保資源回收有關,聽兒子這樣講,想想也對,那不如來做稻草回收的生意,將草賣給養牛的、種菇的,或是將稻草變成肥料出售,應該會賺錢,愈想愈高興,才傻傻的砸下所有錢買曳引機、割草機、稻草打包機等設備,大費周章地將稻草回收,卻發現根本沒人要買我的稻草或稻草堆肥,為了解決這龐大數量的草捆,我只好自己投入種菇事業。
種蘑菇和做運輸業不一樣,農業是全年無休,沒有假日,做這行的痛苦與困難比我當初想像的多。不過,撐到現在,我發現我做的事情對環境對社會,不敢說有多大的貢獻,但好像有點影響。
種蘑菇需要一層薄薄的土,別人都用紅土,我一開始也是用紅土,後來我想到紅土只有山上才有,總有一天會挖完,就決定不再使用。我的土是利用稻草、別人不要的菜葉、栽培洋菇剩下的廢物,將這些農業廢棄物堆肥加工,處理成培養土,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使用,讓它一直循環,變成循環經濟。從這一點來看的話,當初兒子說要做環保救地球,我終於做到了,若從這角度來看,種蘑菇這行雖然辛苦,但總算有回報,我現在做得蠻快樂的。(完)
(上集:稻草捲心酥1/打卡景點再開放?農場主人給了最新答案 )
採訪:Selina 攝影:Dino
影片:影巷26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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